2009年3月19日 星期四

論東野圭吾《放學後》

如果還未看過此書並想閱讀者,建議先別讀此篇心得,以免喪失抽絲剝繭猜謎的樂趣⋯


我想是懸疑推理小說看多了,漸漸養成了挑毛病的壞習慣。
總習慣在看完一本推理小說後,從兇手動機、辦案手法、推理邏輯等方向去分析故事的合理性。
但事實上,若叫我自己寫出一本推理小說,大概也擠不出來的。

這本《放學後》不愧是江戶川亂步獎得獎作品,就詭計的設計、犯案的可行性而言,會讓我忍不住豎起大姆指稱「讚!」

如果以雞蛋裡挑骨頭的態度去挑戰,不能接受的是在故事末了,主角前島老師被妻子的外遇對象攻擊的那一段。

的確在故事進行過程中,前島被人開車意圖撞死的事件,在誤導推理方向上,佔有極重要角色,然而如同東野圭吾在他另一本《殺人之門》中所要表達的,『殺人的那條界線要如何跨過呢?』我不認為有那樣容易。

畢竟是結髮多年的妻子,雖然對丈夫之前硬生生的要求墮胎而受傷甚深,雖然外遇了,難道真會因聽說有人蓄意謀害丈夫,就急切要抓住機會陷丈夫於死地?

至少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如果前島是個有錢人,或許可設想妻子圖謀丈夫遺產,那又另當別論。

總覺得這個妻子夥同外遇對象要害死丈夫的事件,除了在這整個推理過程中造成混淆之外,在現實社會現實生活中,不會那樣輕易的發生。畢竟在書中所感受到,以前島的個性而言,妻子要離婚並不難。


似乎東野圭吾整個的思想偏於灰暗,之前讀《殺人之門》時,整個覺得整個社會的黑暗面,令人咬牙切齒卻又無能為力的一面,殘忍地暴露出來,讓我讀了一半後,再也看不下去。
而在《放學後》中,似乎東野圭吾亦不甘讓這本小說的推理就這樣完美的(?)劃下句點,所以加上了令人嘆息遺憾的結局。

當然也說不定是本人的思想早已太過灰暗,無法承受過多的負面與嘆息。

不過在主要架構方面,以女子高校為背景,兇手正值最敏感纖細的年紀,有著不成熟而熱切的情感,心性純真,卻又容易受傷甚至絕望,足以帶進各樣的可能性。包括殺人。


第一個受害者,學校的輔導部主任村橋死亡的密室設計,以及為了誤導辨案製造不在場證明的詭計,在我看來都堪稱高明。尤其是密室本身的設計,讓我想起1990年第36回江戸川乱歩賞的受賞作品,鳥羽亮的《劍道殺人事件》,我們眼睛所看到的兇器不見得是最初的兇器,眼睛所見的頂門木也不見得是兇手用來製造密室的頂門木,正因看不見,足以造成辨案推理時的盲點。我想這本《放學後》的成功,就在於這詭計的成功,第二個案件的犯案手法算稀鬆平常,利用一個替死鬼幫忙將酒瓶調包,誤導警方開始的辨案方向,當然事實上若非前島正好在懷疑麻生恭子,警方或許也不會那樣快發覺還有不是兇手的外人被利用的詭計,只能幾近大海撈針地調查不在場證明。


除此之外,兇手混淆視聽,讓警方和前島都以為兇手原先的目標是前島這點,也頗富心機,足以構成故事成功因素之一。
但另一個不合理之處,是兇手為了讓前島以為自己遭暗算設計的伏筆,其中一處「正當我被電車中擁擠的乘客推擠出來,隨著人潮踏上月台邊緣時,冷不防有人從旁邊撞過來。因為事出突然,我失去平衡,踉蹌地往月台外側移動了兩、三步。站直身子時,差點就要跌落在鐵軌上,大約只差個十公分吧。」

對於兇手而言,目的僅僅是要前島誤會以為自己的性命被盯上,就整篇故事劇情來看,兇手並沒有「如果前島老師真死了就算了」的心情,那麼在月台上將人意圖推下鐵軌的動作,未免也太危險了吧?若是主角當時正好昏昏欲睡,正好平衡沒那麼快恢復的話,第一起被當作意外的兇殺案就在故事開始前發生了呢!

最後還有一個另我不能釋懷的,我不知道是東野圭吾的畫蛇添足還是要表現兇手想證明自己殺人這件事是必要的,就是山田惠子敘述宮坂惠美殺人後的平靜。

殺了人後,是不可能感到平靜的。我絕對相信著。除非兇手從頭到尾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殺人、殺過了人,或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我很平靜」。就算是殺人無數的盜匪也是一樣,他們或許可以到一個地步犯案大膽冷靜,但絕不可能平靜。殺了人後,只有可能終其一生背負著你殺過人這個事實。更何況兇手只是女高中生。

然而無論如何,這本故事仍不愧為江戶川亂步獎的得救之作,在我看來,比最近同樣由東野圭吾原著的《嫌疑犯X的獻身》更為高明。

題外話,我對《嫌疑犯X的獻身》的質疑,是其實石神早就成功地將花岡母女所殺害的屍首藏到警方找不到的地方了,那麼被害者或者就此被報失踪,由於名聲太差,眾人也只以為他是躲債去了。直到多年以後,才有人從海裡(湖裡?)撈出一具骸骨,卻早已無法辨認是誰。(事實上,如果是棄屍海底,恐怕直到花岡母女生命終了,還未曾有人發現這骸骨。)石神根本犯不著另外去殺一個倒楣鬼去製造花岡母女的不在場證明,除了終生得背負自己殺了一個無辜的生命這個罪之外,仍舊得不到他渴求的幸福。

當然我只看過電影版的,或許原著中有提到其實有人目擊受害者前往花岡的家裡我不知道,但無論如何,只要沒有找到屍體,警方頂多上門來問問失踪人口的下落,連不在場證明等等都不必費心。

他替花岡母女脫罪的手法或者真有高明之處,或者只是為要露一手自己多麼的擅長出「偽裝成幾合題的函數題」,卻只讓我覺得多此一舉。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