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然不知所為的生命──讀《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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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話讀到第三話，讀得我毛骨悚然。想像平靜的生活被極可怕的惡意入侵，眼見自己的孩子無辜受牽連，會是多麼地滿心懊惱。

隨著主角奈江走在陪伴女兒成長的路上，則漸漸發覺：奈江其實可能缺乏所謂自己的核心價值，以及前進的方向。對於生命中的一切，都彷彿在迷霧中行走，有種漫不經心。她的一切言語行為，常常僅是為了呼應他人、附和他人。媽媽友們的聚會，總是只能作個言語跟不上思考的應聲蟲，惶惶然地作些基本應答，思考的內容恐怕也多半只是「怎麼辦？這個時候我該有什麼反應？」一不小心就買單了他人的認為，輕易地就被周遭的說法牽著鼻子走。

因為對自己渾渾噩噩，連帶忽略了她以為應該是朋友的佐和子的心情。被控告當佐和子的孩子生病時，表現得好像一付「怎麼又來了」的態度，奈江辯解著，是因著太擔心自己的女兒真央，或許也真心相信自己只是因著太關心女兒，沒有餘力在乎其他。然而她留心的其實更多只是「要騎那麼久的腳踏車送女兒上下學真的很累」。面對自己的景況的不夠踏實，衍生出對自己的心的不誠實。

包括對女兒的教養，說是希望讓女兒快樂的長大，當身邊的媽媽們爭相讓孩子去報考有名的小學時，卻也跟風地耗費鉅資讓女兒跟著找尋名師、上補習班、準備考試，甚至購買考試當天專門的衣物。若是問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所謂『為了孩子的前途』做這麼多華而不實的表面功夫，真的有意義嗎？」只怕也就是當場愣住，不知如何反應。

如果問她「你到底要什麼？」猜想得到的，大約就是「我只希望女兒平安幸福」這類空洞的答案。

書名《惡母》，彷彿暗示了其所以惡，乃是因著作母親。然而，或者也能解讀為：若其沒有作母親時果真不惡，不過是沒有媒介將其深處的惡揭露出來罷了。為母者所以惡，果真「都是為了孩子」嗎？其中多少關乎面子、關乎人情、關乎母親個人生命所計較的大事小事。奈江的空洞茫然，恍若形成了一個磁場，吸引著周圍隱藏的惡意，有意無意地，以她為標的投出。究竟將來，她有沒有可能與好不容易確認的朋友就這樣幸福快樂下去呢？我其實是不忍心知道的。那一份以友情相守的願望如此卑微，擁有著令人不忍苛責的天真，卻又無可避免地在心底確知：未來仍會有暴雨無情地來襲，那份友情契約，但願至少能成為在他們心底的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