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1日 星期一

正視那陰暗的一隅

書封書背分別寫著「這裡,能讓你懷抱夢想嗎」、「我們的社會,真能讓年輕人懷抱希望嗎?」

有否嘗過飢餓的滋味?

不是指早餐過後,沒有多久肚子又呼喊著不滿足,我們可以如安撫哭鬧的小孩般告訴自己,再忍一忍,就是午餐時間了;也並非飢餓三十活動中,一群人或者還能彼此打氣,知曉挨過三十小時後,又可以放心去吃點什麼。而是指吃下眼前這一餐的最後一口後,你其實不曉得下一餐在哪裡、下下一餐又在何時⋯⋯無論如何飢餓,口袋裡的錢已不足以使你飽餐一頓,下一餐如此渺茫而遙不可及。

福澤徹三的《年輕人們》(原日文書名:東京難民)中,於東京就讀大學的主角時枝修於大三暑假後開學頭一日,獲知由於學費欠繳,自己已被開除學籍。趕緊和家人聯絡吧。家裡電話、父親公司電話卻都成了空號。跟女友借了旅費回九州的家看個究竟,只見父親的公司大門深鎖,家中早已被搬空,還遇見高利貨的追趕,父母仍舊失聯。

不再是學生,也不再有父母可以依靠,那就找個工作吧。

然而眼前所需的生活費、水電費、電話費、房租,等不到正職工作的領薪日,只能找領日薪的打工,好不容易即將累積到可以繳的起房租的存款,卻又因殘酷的數種境遇而失去,終於因欠繳房租而失去住處。

一個又一個的短期打工,一點一滴積累,渴望著存到足以支付租金,能夠負擔正職工作押金的金額,卻又落入一個個殘酷陷阱,終於成為多摩川旁的遊民……


偶爾會在街邊遇見拖著黑色大垃圾袋的街友翻看垃圾桶,撿拾著什麼。讀過這本書,才汗顏自己從未設身處地去思考過他們的遭遇。他們或許正翻找著回收垃圾,以便去換得幾塊錢,換得一口食物。然而,當夜晚來臨,又該到何處歇息呢?天晴的時候,也許還能找個公園的長椅歇臥,雨天時又當何處去呢?若是病倒了,只怕也沒有錢可以看病吧。

或許有人說,街友只所以成為街友,是因為好吃懶做。
然而,真是如此嗎?

如同原日文書名所陳述「東京難民」。在如今這個存在著巨大貧富差距的社會結構裡,或瞬間、或在時間中逐步失去所有的遊民,其實大多不也是在金錢遊戲之中淪為輸家的難民?他們在一個又一個的殘酷境遇中,拚命努力掙扎,卻仍敵不過命運的操弄。

這些年來,時而聽見有議員冬天灑冷水、「改善」照明,企圖趨趕街友,甚至讓警察在公園舉起寫著「公園不發放餐食,我們願意將您的愛心送給需要的市民」的牌子。他們的說法官冕堂皇—「清理市容」,我卻疑惑,比起不偷不搶不騷擾,只是在城市裡找一方棲身紙板的遊民,這些缺乏同理心,懶於正視社會制度出了什麼問題,甚至未曾想要抽絲剝繭努力尋找如何追根究底解決問題的官員,是不是才更需要被清理?那些無視他人死活,只顧中飽私囊的財團與政客,是不是才更該被清理?

近日寒流來襲,聽聞各縣市社會局紛紛啟動「低溫禦寒機制」,提供了街友們可供住宿的地點,並發送睡袋、熱食、保暖衣物,終於稍稍放心。再怎麼說,戲如人生,小說時常也就是是杞人憂天的人生預習,若這世界已經不是只要認真苦幹就能安穩生存的時代,只要走錯一步,誰都有可能流浪街頭,我們又如何還能事不關己地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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