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2日 星期六

過分輕易歸類的人性──讀《螢幕判官》

聽過這樣一篇報導文學:一名在美國讀書的中國學生犯了兇殺案件。小說家搜集檢閱所有的採訪,中國朋友的答案多半是「我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從以前就覺得他怪怪的⋯⋯」 西方同班同學的答案則多是「我好意外,因為他平時待人也很好⋯⋯」

大約可以窺見華人對人性的理解,傾向將人簡單分為「生來的好人」與「生來的大奸大惡之徒」。只要不去留意,人性諸多的錯綜複雜都可以假裝不存在。

有如孩子看戲,一個人物登場,就愛問「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彷彿所有人事物非黑即白,輕易可歸類。

讀《螢幕判官》,要辨認好人壞人相當容易,作者總在人物登場不久,隨即清楚點明。

整個故事,多是圍繞著學生關注的話題打轉:在學名次、比賽名次、學生會會長選舉⋯⋯出了社會以後,便可雲淡風清,甚至覺得不足掛齒的小事。

僅管事過境遷後,可能有機會意識到當年名次的虛空,仍有不少人耽溺於年少輕狂時的排名。於是相較於孩子的人格或者生命中其他美好的種種,父母寧可迫切叮囑孩子成績要好,各樣大小競賽最好也不要放過,都拿第一。只是,人人都想拿第一,誰來拿第二呢?

故事走到主角出了社會,繼續被迫與對手爭勝負時,鬥的方法顯出一種孩子氣,像是國小生告狀「老師,誰誰誰跟誰誰誰要好!」我們可以批評缺乏大格局,但在他們被名次充滿的小世界裡,這已是比天還大的事。以為從幼年的扮家家酒畢了業,開始成人世界裡的現實人生,心底的格局卻始終停留在童年的扮家家酒。

回過頭探討書中重要的反派角色—高雲生的家庭背景,也有類似的心理情節—
當父親(聲稱)為了孩子的未來, 無所不用其極地,讓自己的孩子誤會,以為自己什麼都是第一。與其說是「愛之適足以害之」,或許不過由於父親自己的潛在自卑過重,希冀全世界都認為「我的孩子什麼都拿第一」。過度自卑,然後極其害怕失敗,故而於飛蛾破繭的過程,幫助剪開蠶繭,蛾的翅膀從此不再有機會長硬長好。

高雲生以為毀了他人的姻緣或前程,就叫作贏了;其父親以為讓兒子在各樣大小比賽都拿到一個虛假的冠軍,就叫作贏了。其基底,大抵都是類似的自卑與目光如豆吧。

相較於一般的文學小說,《螢幕判官》說是描寫人性弱點,則深度不足;要批判這社會的獵巫式審判態度,力度又稍嫌貧弱。整個故事架構倒是適合大眾化電影,剛好登場人物不多,拍攝起來或許也不會耗費太多資金,若是拍成社會批判性電影,或許可針對標題「螢幕判官」希冀探討的「人人皆以所獲之片段資訊,假正義之名,逕行發言」去強化處理,亦足以發人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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