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幻夜》很難不想到《白夜行》
在《白夜行》,或多或少還會對唐澤雪穗與桐原亮司有一定程度的同情;然而讀《幻夜》,在同情水原雅也的同時,對新海美冬則是有種帶著怒意的憎惡。
《幻夜》的一開始,水原雅也彷彿就被命運擺到一個不幸的位置:家中事業失敗、父親自殺,前來守靈夜的舅舅,是看準父親的壽險而來。等到舅舅過世,舅舅的女兒看似對父親的死鬆了一口氣,卻也同樣看準水原家的欠款而前往災區。最後說穿了,舅舅、表妹、表妹夫,全是一個嘴臉。阪神大地震在外在環境上造就了一個人間煉獄,而水原雅也在地震以前,就被放置到人際的煉獄中。
藉著大地震,水原的人生也面臨了新的轉機:不懷好意的舅舅被壓於橫梁下,水原也於此時(我們也許可以同情地解釋為長久被欺壓/苦悶後的一時衝動)犯下了彌天大錯。這個一時衝動,便是一個可悲的開始。即使舅舅俊郎某種程度可說是惡有惡報(太武斷了嗎?對不起),水原也沒有因著舅舅的死亡從此人生安寧順遂。(也就是如果舅舅死亡以後,水原的人生從此平穩順利,我就會覺得『幹得好!』⋯⋯喂!不是這樣吧!)要稱之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或者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嗎?他的行為偏偏被心懷不詭的新海美冬給盯上了,看似向一個新起頭、新契機走去,實際卻是墮入一個更可怕的人間煉獄。
東野圭吾似乎藉著《幻夜》呈現出《白夜行》中,社會表象的背後,唐澤雪穗與桐原亮司在私底下如何討論、運作。
我試著假想:如果新海美冬那不為人所知的過去,與唐澤雪穗類似,那麼,所有她令人髮指的行為,是不是可能讓人稍微多一點體諒?
當一個人不計代價要掩埋自己的過去,甚至不惜將他人的人生毀滅,殺害無辜者的性命也在所不惜。那麼新海美冬的過去,確實耐人尋味。
新海美冬給水原雅也的承諾,其實一直都很虛幻。「為了實現我們的夢想」卻始終沒有清楚提及什麼夢想是屬於「新海美冬及水原雅也倆人」共同的夢想。水原雅也為什麼沒有追根究柢去探究這個疑問?綜觀整本書,他的個性應當不致怯懦到不去追問。至少水原在清楚知道新海美冬對自己的欺騙以後,似乎還顯得果斷有主見。或許,東野圭吾藉著《幻夜》及《白夜行》中,女性對男性的控制,暗示了「男人就是對漂亮的女人毫無招架之力」?
在《幻夜》及《白夜行》中,許多共同點,其中一個有趣的點,是《幻夜》中,那個已然消失的,原始、真正的新海美冬,對於《飄》的女主角郝思嘉「極度崇拜她,⋯論文也是整篇都在歌頌她的生活方式。⋯⋯有點太走火入魔了。」
而《白夜行》中,童年的桐原亮司與西本雪穗彼此分享的書籍,就是《飄》。
也許在《白夜行》中只是隱約的暗示;到了《幻夜》,東野圭吾根本就是明示無論是唐澤雪穗,亦或新海美冬,其原型就是郝思嘉。那個自負美貌,視男性的愛慕為理所當然,對自己想要的毫不猶豫,有時甚至不擇手段的郝思嘉。可是,就像雪穗成為篠塚雪穗以後,其繼女美佳見到家裡「氣派豪華的程度,任誰都會為之驚嘆。只不過,那些並不是鮮花,全都是精巧的人造花。」
無論雪穗還是美冬,似乎都成功使自己成為高貴典雅,有如郝思嘉那樣的典範,然而,美冬的臉是假的、身分是假的(儘管東野圭吾刻意不寫明,但比起怕被發現整過形,新海美冬的心狠手辣,我想,如果理由若是盜用了他人的身份,才更具說服力)、創意是竊取來的,而雪穗,終究只是極其華美的人造花,令人目炫神迷,卻始終缺少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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